月末的祭拜日过后,海山举办了庆功宴。这次南部扩展的最大功臣便是首领的外甥聂狄雷。
按照惯例,每逢节日和佳宴,府上唯一多才多艺的卞涟鳶会当眾献艺。可这一次,艾黎却告知诸位,小姐身体抱恙,不予出席晚宴。郑首领和夫人倒是没在意,可一旁的聂狄雷垂首,眼神黯淡了许多。涟鳶这是在,躲他。
那日在她的闺房,他太过放肆,逼得她不得不叫着赶他出去。该死的,这重演的剧情,他怎么就学不会矜持和隐忍些。
卞涟鳶其实是当年海山剿匪中的幸存者,要不是年幼的聂狄雷命令将士们手下留情,涟鳶早就撒手人寰了。或许是因为在涟鳶失去双亲的那一瞬,令小狄雷追念起了自己早已身亡的父母吧,他立刻就起了要保护这小女孩的念想。
之后,涟鳶也是无意中才了解到哥哥是她的救命恩人,对此,她甚是感恩,所以从未真正忤逆过聂狄雷。不过,他一直将她放在手心上爱护,纵然偶尔会叫她窒息,但她明白,哥哥很爱她。
若是兄妹二人起争执,涟鳶都会选择规避聂狄雷一段时日。
晚宴之上,大家交谈甚欢,而聂狄雷会时不时地陷入沉思。结束之后,首领和夫人请狄雷上到主庭轩这里,先是对着家族的灵位们上香磕拜,再坐下来饮茶。
除了舅叔和姨娘们送来的礼品,郑叔和夫人也想了结外甥的一个心愿。
郑叔端起了茶碗,缓缓地道来,「狄雷啊,好好想想,有什么是我和你姨可以为你做的?你这一路的,真是辛苦了。」
满心欢喜地瞅着眼前这才貌双全的外甥,夫人笑得合不拢嘴。所有小辈当中,她最是偏袒狄雷。
停顿片刻后,外甥那修长的手指将身上的长褂稍熨了一下,看似谦逊地起身,默默地在两位面前双膝触地。
夫人拧眉,她有些忐忑地囁嚅道,「狄雷,你这是作何?!快起来啊!」
隔着金柚檀的茶桌,郑叔一只手轻轻按住夫人的臂膀,使了个眼色,暗示她耐心听外甥说下去。夫人轻叹,她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,不详的预感。
「我要,娶涟鳶为妻!」垂眸中的聂狄雷大声恳求道。
郑叔碗中的茶水剧烈地晃悠,他的手颤抖了一记,而右座的妻子则是倒抽了一口凉气,她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。空气滞顿且凝重,没有得到回应的聂狄雷再次开口。
「恳请二老了却外甥的夙愿!」
首领夫人大怒,她拍了拍桌子,呵斥道,「荒唐!狄雷,你和涟鳶自小便以兄妹互称,她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看待,你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?!」
「可我们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!」仍旧跪在地上不起,聂狄雷不依不饶。
好似早就预见了这一幕,首领深叹,「狄雷啊,我明白你的心意,可这,传出去,会让兄弟们和其他帮派笑话,以后我们『海山』还有何顏面可存?」
「我聂狄雷,此生,只爱卞涟鳶!若不是她,我便终生不娶,断子绝孙!」
这句喊话可把门外的下人们惊住了,而恰好路过的艾黎停下了脚步,目瞪口呆的她赶紧捂住嘴巴,按理她实在不该偷听下去,可还是忍不住为小姐多驻足片刻。
「啪嚓」一声,夫人的茶碗就掷到了聂狄雷的脚下,碎了一地的瓷器还冒着热气。
「你这个逆子!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妹妹和妹夫!?这些年来,你郑叔和我视你为亲生孩儿;涟鳶那丫头命苦,是我们对不起她,可我们都没有薄待她。如今换来的,却是你这忤逆祖训、有悖常理的覬望?!」
郑叔摇头,愤愤然地搁下手中的茶具。他都不忍直视外甥,只是压低了声线宣告道,「狄雷,其他什么要求,我们都可以答应你,唯独这件事不可以!我和你姨早就商量过,也算是弥补我们当年犯下的过错,待涟鳶到了适宜的年纪,必定为她寻一个上好的人家。」
「可是······」聂狄雷惊恐地无法呼吸。
「狄雷啊,你傻啊,就算你们现在两情相悦,若涟鳶探明自己身世的真相,她岂会容得下你?!」
惊惧万分的聂狄雷愴然泪下,是啊,当年是他的将领们亲手杀害了涟鳶的父母。
艾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她慌里慌张地跑回了涟鳶的庭轩。可见到正在专心练习书法的小姐,她刚到嗓子眼的隐情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。这么多年了,万万没想到小姐并不是郑叔「领回来的孤儿」,实情居然是如此得,不堪而晦暗。
这个已经陪伴小姐多年的侍女抿唇,只是走向前,从身后慢慢地抱住了卞涟鳶。怀中的美人蹙眉,她侧过脸来,轻柔地低语,「艾黎,你怎么了?不开心吗?」
艾黎缄默不语,而涟鳶看不见她脸上的泪痕。
当卢卡斯·克林寻到义兴组织苏首领的宅邸时,还暗暗集思了一大堆进门探访的理由,不曾想,大门这边的侍卫立刻向他点头问候。看来,陆坤茨确实属于这里。将信将疑的他振作了自己,迈开了步子,踏入了府中。
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