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车缓缓驶出暮色,在刺目的亮橙色灯光下跃上坡地,辗过几粒碎石。
车身轻微摇晃几下,最终稳稳停下来。
这里是米尔敦·马尔贝,一个靠旅游业支撑发展的小镇。
我在lonely
p的爱尔兰旅行指南上找到它——野性大西洋之路中莫赫悬崖——就是我们刚才离开不久的那个——附近绝佳的歇脚场所。
环境优美,人流稀少,而且价格实惠。
一条步行二十分钟便可走完的主街,十三家大同小异的小酒馆,它们不似大都市中的酒吧那般,哪怕时至深更半夜仍持续不断发出惹人厌烦的噪音,闪烁炫彩迷离的灯光。
说实话,比起酒馆它们更像咖啡馆,还是专为老年人提供服务的那种。
一路驶来,我不止一次看到满头银发,身着各色毛绒线衣的老人,他们臂弯里挎着的编织篮,一截长棍面包露出编织篮上盖着的条纹方格野餐布,手上提着一壶热牛奶或咖啡,站在店门口意犹未尽地和店主说着什么。
五家半敞着门的理发店,没有任何夸张的霓虹灯广告牌,没有泛滥大街的流行音乐,甚至连最基本标着特色项目和优惠价格的海报都没有。
似乎它们的主人根本不忧虑有没有生意,赚到的钱又是否足以支撑下个月的房租。
开门只是为了开门,而不是为了获得任何实质性经济利益。
唯一算得上出格的是一个满头红发,涂着夸张眼影,身着黑色吊带短裙和马丁靴的女人。
她倚靠在卷帘门上,眯着眼摆弄手机。
屏幕所散发出的光线让她的皮肤愈发惨白。
她大概是在等人,而且等了很久,略微有些不耐烦,穿着黑色马丁靴的脚离开蹬着的红色砖墙,用力跺几下地面,好像在宣泄不满,扬起一阵不痛不痒的灰尘。
剩下的就是三家餐厅和两家青旅,我选择了坐落于小镇尾部的那一家,相对而,它更便宜,也更安静。
通过窗户,打量着这个旅馆。
与街边小店几乎别无二致的灰色调装修店面,门面很小,平平无奇,没有什么特色,灰头土脸隐匿在角落里,安静不发出一丝声音。
要不是刚才上坡时颠簸一下,车灯朝左侧倾斜,我差一点就要因为忽略它而多绕许多弯路。
凯厄斯皱着眉,看起来对这个地方很不满意,他是那种典型的城市居民,虽然已经有几千年没装修过房子搬过家,对现下流行的装修风格和家居内饰没有任何了解。
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挑剔别人的居所,点评别人的房子。
我的车还没停稳,他已经开始刻薄起窗外的青年旅舍来。
“这是个什么鬼地方。
”他说,一眼都不再施舍给窗外,“原始人居住的洞穴?这么古老的东西我倒是程规定,雀斑女孩低头刷刷潦草几笔,几张颜色各异的复写单在她手下哗哗而过,发出脆响。
接着她撕下最上面一张黄色的复写纸递出来,“请跟我来这边领取钥匙,房号就是单号开头三位数。
”女孩推开门,颔首示意我们进去。
“叫我凯蒂就好了。
“我们这里自来水全天供应,但热水只有晚上六点到九点——现在是八点半,我想你们应该来得及。
”进入旅舍,入目所及是一个半圆形柜台,靠近台式电脑的地方是一部电话,靠近狭窄过道的地方是一缸金鱼。
柜台是木质,外侧涂抹墨绿色油漆,不加任何装饰。
大概是因为天气潮湿的缘故,靠近地面的油漆已经剥落的七七八八,露出里边原木的颜色,显出斑驳陆离的旧态。
凯蒂脚下生风,目标明确绕过柜台,手指在腰间一抹,一串挂着编织玻璃彩绳的钥匙就出现在指尖,整个空间哗啦作响,她娴熟地捻着钥匙串,口中念念有词,接着一把系着黄绳的钥匙被准确捏出来。
“哈,找到了!”那满头卷发乱晃起来,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响,这回大概是在关门。
“忘了告诉你们,走廊尽头左拐是厨房,麦克利先生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使,如果有什么需要可得大声些说话,不然他听不见。
如果不愿意等待熟食,这边——”她反手往右侧一棵塑料棕榈树边指了指,“树后面的小冰箱里有水果和牛奶,随时可以吃喝。
我们的牛奶都是从本地农场购买,绝对健康。
当然,如果让我来建议的话,我会建议你找麦克利先生用微波炉叮一下。
”她眨眨眼,“会有不一样的惊喜。
”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