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员变动昨天不是在群里艾特过了吗?你们不长眼还——”
眼看着争论要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,关汀及时出言打断:“李导、温导,我们借一步化妆间讨论?”
关汀要职在身,两位副导演都肯卖他个面子,虽然相互还是剑拔弩张,但也乖乖听话关起门想办法解决问题。
……
各种琐事处理完,天已微微亮,关汀揉揉太阳穴,在休息室坐下歇息。
大夜戏ng了十数次终于拍出了导演满意的效果,下班的徐应也已筋疲力尽,推开休息室的门打算小憩一会儿。
两人猝不及防相遇,但都没什么精力闲聊。好在徐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不客气,反倒感到轻松。
“这段时间……还以为你不打算管这些了,没想到你还是尽心尽力,倒不如说更用心了。”徐应冒出一句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的话,说完又觉得不太妥当,侧头瞥了关汀一眼。
“你难道希望我撂挑子?”关汀看似假寐,却突然出声刺了一句。
徐应正自觉失言,还以为得不到回应。难得听到关汀讲这么“有人味”的话,不但没觉得冒犯,反而感觉拉近了距离。
“上次在山上走得匆忙,没来得及问你。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?”徐应知道关汀不会真的介意,有些得寸进尺。
因为沈康时的突发奇想,几个人的事业就这样被莫名地纠缠在一起,成了一起奋斗的命运共同体。
沈康时突然想投这么部电影都是因为借物思人。如今柳要回来,电影倒是继续在拍,但关汀的殷勤还能卖多大个好呢?
徐应一闲下来,便对电影的未来陷入深深的不安,对关汀除了好奇也真有些担忧。
在那以外,或许还有些朋友的关心吧……虽然徐应还并不想承认。
“不必操心我,你先练好你自己的台词。”关汀今天说话夹枪带棒,徐应摸不着头脑。
徐应如今对关汀颇有些单方面的情谊。虽然知道关汀不想听,他还是自顾自地往下说。
“那个人……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要金钱,要名声,沈康时从未吝啬过,可是关汀都不在乎。关汀想要的东西其实呼之欲出——
是爱。
休息室再也没有声音,闭上眼睛不只是真睡还是假睡的关汀,在熹微的晨光里更显得苍白和疲惫。
徐应轻轻推门离开。寂静的昏暗中,关汀眼角流下一滴泪来。
——————
关汀是从噩梦中惊醒的。
梦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,同行的熟悉身影一个个被毒雾吞噬,爸爸妈妈、幼时好友——逐渐只剩下他孤身一人。
而前方隐隐有光亮,不远处亮起一盏明灯,关汀心中却无端涌起没来由的信任感。
可是那光亮看着近,却海市蜃楼一般抵达不了。直到终于清晰起来的时候,从旁却有人轻轻巧巧地摘过灯去,抛在路旁。
“啪——”是灯碎了一地的声响。光亮熄灭,浓雾再次吞噬一切。
关汀汗涔涔醒来,头晕脑胀,身边手机震个不停,想必是将他从梦中拉出来的始作俑者。
虽然没睡一个囫囵觉,但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不少。关汀神智回笼,接起电话。
“你在哪里,怎么不回消息?下午于家的私厨餐厅见,一起聚聚。”说是聚会,沈康时却不是轻松的语气,颇有些对关汀一夜未归的兴师问罪。
沈康时知道关汀是来工作,可工作哪用得着这样拼命熬?自己不应该才是关汀排在第一位的工作吗。
厉声说完,没等关汀出声,沈就摁掉了通话。他知道关汀这几天在躲着自己,不能给他再一次拒绝的机会。
那个晚上,关汀醉后的一声“你滚”,还兀自萦绕在沈康时心中,化作一些小小的心慌。
关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,看着挂掉的电话出神。
虽然沈康时没有明说,但一听便知道聚会是哪些人会参加。电话里说的餐厅是于家投资开的私房菜,菜品质量上乘,非熟人预约不能进。
那夜柳亦久的突然来电也提到,“院子里的人”要一起聚一聚。柳亦久尚未回国,今天的聚会大抵是要商量到时候怎样为他接风洗尘。
他们几个一起长大的富家小孩,虽说大都是爱泡酒吧的玩咖,但沈康时更喜清净,于是常常约见在这家私房菜聚会。
由于寄养在沈家,他也是同这帮人一起长大的,但那些人从未把关汀视作同类。
关汀的少年时代是在忽视与欺凌中度过的。成年以后,关汀比这些人中大部分的能力强,他们只会在长辈夸奖关汀时一次又一次记恨关汀——他们总觉得,关汀这个来历不明的“灰姑娘”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。
幼时的关汀不知该如何自处,在独自面对全世界的恶意的时候,只有沈康时并没有来伤害他。
于是关汀主动靠近沈康时,以至于后来,这样的靠近已然成为了他的本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