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忍无可忍地拍了御案,脸色愤怒已扭曲到了极点。
他从未想过,眼前的内阁大学士竟如此丑陋狭隘。为了他们文官的利益,竟然连自己的儿子、大明的储君安危,都要弃之不顾!
再回想这些年登基来的所作所为,表面上看都是自己言出法随。可仔细一想,那些诏令还不都是他们想下发的?
说白了,他们只是借用自己的皇位正统,来肆无忌惮地行使权力罢了。整个大明江山,根本不是由他做主,而是尽数把控在这些文官手里!
想到这里,弘治皇帝不由冷笑了起来,眼中的煞气汹涌冲撞。嘴边的‘准奏’二字,随时就要出口。
也就在这关键时刻,始终沉默不语的李东阳,却赶在了弘治皇帝开口之前,道:“陛下!”
弘治皇帝不由睥睨扭头,冷声讥讽道:“怎么,李公莫非也要同二位一起致仕,逼迫朕听从你们的意思?”
李东阳当即整肃衣冠,隆重而标准地向弘治皇帝行了一礼,才肃然开口道:“陛下乃九五之尊,我等臣子奉天辅佐,自当唯君命是从,岂敢以下犯上,冒犯天威?”
“嗯?”这话出乎弘治皇帝意料之外,他不由消解了一丝火气,挥挥手示意李东阳继续。
“臣以为,二位朝公虽与陛下政见不合,无非也乃秉职谏言尔。大明自陛下登基,国泰民安、富庶繁华,皆乃陛下仁心宽厚、休养生息之功德。纵有我等偶然劝谏之功,也全赖陛下兢兢业业、衣宵食旰。”
这话更加委婉,而且还勾起了弘治皇帝和二位大学士的回忆。
毕竟多年来在此商讨国事,所求皆乃大明的社稷未来。这份君臣之情,一直乃民间之佳话,岂能一朝就分崩离析?
尤其刘健和谢迁,当即更想到他们毕竟乃臣子,适才激愤之下,竟然做出了以臣逼迫君王之事。
这就算在孔孟之道中,也乃大不敬之事。
不管再怎么说,弘治皇帝也是位仁君。况且,此番心忧爱子才意愤难平,纵然稍微过分了些,也在情理当中。
二人对视一眼,不由齐齐叩首,道:“老臣一时失言,冒犯陛下,万望陛下降罪。”
“二位言重了,朕也有不是的地方”弘治皇帝也有心和解,正好借坡下驴。一场朝堂震荡,就此暂时缓解。
不错,只是暂时缓解,因为矛盾的根源并未解决。
一时间,所有人不由又望向了李东阳,希望此事,他也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。
李东阳也果然没让众人失望,随即又侃侃而谈道:“陛下,谋刺太子一事案情重大,臣以为调动厂卫缉查并无不妥。”
“君恩如海的同时,必当也要有君威如狱!若非如此,岂能让那些狂悖祸乱之人,心怀畏惧?”
这话说到了弘治皇帝的心坎儿上,自令弘治皇帝频频点头。可刘健和谢迁二人,却鄙夷地看着李东阳,嘴中的反驳之词忍不住就要出口。
但想不到,李东阳随后又言道:“只是此事虽乃陛下家事儿,然天子家事却关乎国事。一旦牵扯太多,导致全城人人自危,也失了皇家的颜面,有损陛下威仪。”
话都让李东阳说完了,众人不由疑惑地望着他: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?难道以为这事儿是和稀泥,就能糊弄过去的吗?
“臣的意思,此事必须得有一位最深知内情、又能顾全大局之人居中调衡,方能妥善圆满。”
“唔?”弘治皇帝不由蹙起了眉,刘健和谢迁也一头雾水。
“臣举荐一人,必令陛下和二位朝公,乃至萧公公和牟指挥使都满意。”李东阳这时才苦笑了一下,无奈地言道。
“何人?”
“锦衣卫虚衔千户,何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