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有新的庶吉士来我们三法司了。我打算让他们编一本《法案集萃》。光看法条,是学不会判案的。叫他们先从案例中学如何公正细致,如何情理兼顾。”
卢雍抚掌称是:“这是好主意啊。那遴选时,咱们也能拿这些奇案去考人!”
月池点点头:“那需得在编书上好好下功夫。你们也需想一想,有些法条,是否适应现实情况。”
卢雍一怔,月池道:“一个赌棍长辈,要是害得家破人亡,难道也要依从孝道,连说都不能说一句吗?”
卢雍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话来,他道:“可长辈毕竟是长辈……国朝以孝治天下……”
月池道:“父慈子孝,父慈在先,子孝在后,哪有父不慈子能孝的道理。我们讲公正,就不能只顾尊卑,不明事理。”
卢雍道:“我明白您的意思,只是这事关人伦大理,一旦议论,恐引起轩然大波啊。”
月池定定地看着他,忽而轻松道:“不必紧张。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,你先去吧。”
卢雍欲言又止,心事重重地走了
月池捏捏鼻梁,又朗声道:“嘉蔬署的人来了没有?”
她听到一阵脚步声,抬头一看,身着便服的刘健,正望着她。
月池愕然:“您怎么来了?”
刘健只觉心里发酸,他只觉方氏走后,李越的衣裳都没那么鲜亮了。他问道:“你每天这样连轴转,身子骨还受得了吗?”
月池轻描淡写道:“他们都很得力,替我分担了不少。倒是您,这正是开关的紧要关头,怎么有空过来了?”
刘健:“……”可别提开关了,越想越无语。
他瞅了瞅月池,道:“别坐着了,公务是忙不完的,先用饭!”
他带着月池出了衙门,他道:“你师母近日学了几道外洋新菜,叫什么南瓜饼,正好叫你去尝鲜。”
月池推辞不得,只得道:“长者赐,不敢辞。只是,您容我告知家里一声。”
刘健一愣:“你家里……”你老婆不都走了吗?
师徒二人对视一眼,老婆是走了,可还有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大剌剌登堂入室。
刘健本是耿直之人,当下气得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:“这……成何体统!成何体统!”
他忽然心念一动:“……可有跟你提过,想发行银钞之事?”
月池一凛:“您说什么?”
镇国府中,久等月池不归的朱厚照,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中华美食文化源远流长,而新作物的传入,又给京都美食界注入了新流。一时之间,什么南瓜溏心饼,土豆炖牛肉,拔丝红薯等成了各家酒席的热门菜。就连刘老夫人这样的贵妇,也做出了几道新菜式,叫月池这样的后世之人都觉惊喜。不过,更让她“惊喜”的,还是刘健所述的武英殿“新闻”。
这位内阁阁老忍不住长吁短叹:“此时发行银钞,的确不是明智之举。可圣上一意孤行……”
月池忍不住冷笑一声:“您放心,他是绝对不会发的。”这是在借力打力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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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刚洗好,不能和一肚子坏水的人在一块。
难怪人说:“树不要皮, 必死无疑。人不要脸,天下无敌。”这是想一箭双雕,用一个不可行的方案, 倒逼他们不得不赶紧想主意。
纸币取代金属货币, 本是一种进步。可前提是发行纸币的机构,要有让大家相信的能力。有大明宝钞的前车之鉴在, 老百姓又不是傻子,还能被坑两次?
月池道:“您不必担忧,等他出门子去用宝钞买点东西,就知道轻重了。”
他怎么去买?你给他宝钞,叫他去买吗?刘健默了默, 明智地没有选择追问。
他只是叹:“可以皇上的脾性,即便暂时不发银钞, 也会出其他的主意。”
月池:“……”到底是亲师傅,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。他总是要达成目的,他们毕竟是做臣子的,能拦得住一时,难道还能拦住一世?
刘健道:“此事,终归要寻一个妥善之策。”
月池一时无言,刘健又道:“先用膳, 这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出来的,总得耐心等等吧。”
月池应了一声。她拿起一个饼, 咬了一口,软到流心的南瓜馅和着蜜汁淌出来,金灿灿得叫人心醉。
刘健道:“好吃吧。”
月池失笑:“师母真是好手艺。”
刘健捋须道: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 如没有这新作物, 又哪来新佳肴?”
他看着南瓜, 目光柔和:“这金瓜,极易成活,又能充饥,是救灾活人的至宝。当时你力主开关时,老夫十分反对,看来,到底是我们老了。”
月池道:“这是人之常情。您能清楚地看到风险,却无法预估收益,如此一来,当然是稳妥行事最好。更何况,如今确如您所料,麻烦不少。”
刘健道:“‘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