须知杀入城中一众金将,莫看他耀武扬威,其实为何到了此处,难道他们自己不知?都是吃老曹杀寒了心的,一听“中计”二字,人人心中俱是一凛。
就这片刻之间,董平两条枪如两个车轮儿般荡起,波开浪裂撕开血路,自城门里直杀出关外去,一眼望见吴乞买金甲煌煌,正在那里摧兵喝进,一提丹田之气,炸雷般大喝道:“兀那老金狗,某家‘双枪将’董平在此,快快纳下驴头来与某请功哇!”
这正是:
张李将军各尽忠,雄关欲坠起狂风。幸得李俊多急智,又赖董平奋武功!
战长城武二屠龙
有分教:
长城脚下战犹酣,披甲持刀谓好男。
杀尽仇雠逐快意,是非留与后人谈!
长城脚下,阿骨打诈死退兵,伏军地下;老曹步步为营,小心追逐。
两军这场厮杀,自深夜至天明,又过午至暮,漫长交攻之下,都已精疲力竭。
双方主帅各用心计,拼成个乱战局面,便似棋局一般,黑白二子错落分散,这厢你围我,那边我围你,兵将们茫茫然不知所以,各自糊涂厮杀。
这般乱局之下,终究老曹棋高一着,东置一子、西落一子,先行把几支大军串起,渐渐奠定胜势。
偏又得了时运,西北军团不早不晚,恰在此时杀到,堵住阿骨打唯一生机,终是形成屠龙局面。
吴乞卖趁势退去后,各路散溃金兵虽多,却已不足为道,阿骨打主力所在,汉家兵马四五路一时并进。
女真残军至此也不示弱,列阵成圆,嘶吼酣战。
这些女真兵,若细看他不难发现,几乎都在三十岁以上,身躯面颊,癍痕累累,便似一群地狱钻出的恶鬼也似。
原来这些兵士,都是历年随阿骨打征战,敢战有功之士,因此调集在阿骨打的御林军中,历来赏赐多、厮杀少,也是勉励功臣之意。
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,如今阿骨打穷途末路,这支养尊处优已久的兵马,毫不犹豫把出藏潜多年的凶悍之气,抵死厮杀,宛若昔日。
老曹兵马是他十倍,却也不能速收全功,步步向前,都是人命鲜血换来。
老曹自家也不由点头:“世上之事,从无易为,这些女真,以小族灭大国,亦非幸至!看他此刻必败局面,兀自兵骄将勇,呵呵……”
他忽然笑了两声,摇头不语。
武松大奇,动问道:“他纵兵骄将勇,终究非吾族类,哥哥如何还笑?”
老曹道:“我笑他蕞尔小族,一时生出这般多猛将名臣,只怕把祖宗之运、后人之福,尽数耗尽,才凝聚一时菁华,如今至盛之时,为我迎头所灭,其之族运,怕也至此而终。”
说话间,东面杀声大噪,却是大将关胜,见金兵抵抗顽强,进展缓慢,一时焦躁,纵赤兔马,挥青龙刀,左孙安,右栾廷玉,直杀入人群中,长刀所过,衣甲平开,汉军随后大进。
完颜阇母见了大怒,强振疲躯,提枪与战。
关胜拍马舞刀,长须飘洒,不出数合,奋起一刀,劈阇母于马下。
西面岳飞所部,亦不甘示弱,亲自挺枪撞阵,乱军从中,正逢宗辅。
宗辅神情悲愤,举长钺乱劈,岳飞一枪一枪将他拨开,斗到好处,旁边锦豹子杨林疾步闪出,一枪刺入腿股。
宗辅惨叫一声,回身欲砍杨林,岳飞岂肯让他得手?暴起一枪,直刺入宗辅咽喉。
北面林冲那边,他一条矛,花荣一条枪,如入无人之境。
“金牌郎君”完颜奔睹不敢交战,忽见韩存保白须飘飘,心中忖道:我这口刀,难道杀不得一个老将?遂策马绕个圈子杀去。
韩存保果然措手不及,一时只顾招架,然而姚兴却在不远处,立刻支援上来,挥刀截下奔睹。
姚兴这身武艺堪称绝伦,两下挥刀互砍,不过十余合,韩存保回过气力来,纵马上前夹攻,奔睹抵挡姚兴已然用了吃奶的力,如何再当他一个老将来并?
顿时手忙脚乱,不出两三合,姚兴一刀斜抹,将他杀翻马下。
双方又战个把时辰,四面汉军,彻底合围,中间女真兵只余三千余人,个个浴血,人人带伤,彼此簇拥,紧紧缩成了一团,双方再做僵持。
老曹扫视麾下大军:方才这轮厮杀,折了兵马一万有余,又有雷横腿上中刀,朱仝臂上带箭,乃至单廷珪、韩滔、马公直、杨惟忠、王渊、李衮、云宗武、王定六、蔡福、罗延庆、李忠、汤隆、施恩等,尽多将领挂彩。
再看女真兵,虽至死境,一个个兀自眼神凶狠,咬牙切齿,虎豹一般凶威不减。
老曹神色不变,伸手指着对方道:“女真兵威,震慑天下,今日一战,可谓尽兴!不过女真之勇,也于今日而绝。吾灭杀尔等之后,便将驱兵北上,绝尔户,灭尔族,杀尽方休!”
他这番话,字字斩钉截铁,一口气说出,饶是那些女真凶狠如狼,也不由显出迷茫畏意,汉军则是声势大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