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两个自小相依为命,名为叔侄,其实和兄弟无二,这番悲恸,难以言说。
李俊等都随着他来,及见尸首,又自大恸,抚尸嚎哭,几度哭得晕厥,最后翻转过身体,看着脑袋上伤口半晌,指着哭道:“哥哥们看,这个口子,必是斧头劈出来的,我侄儿使了半辈子斧头,如今死在斧头之下,我定要替他报仇。”
李俊上前抱住他道:“你且宽心,这是我们兄弟的血仇,走遍天下也要报了,回头且用心着意,凡是使斧子的金狗,都杀了他报仇。”
经此一役,城中兵马损折近半,虽然还有六万余人,但是战力较强的,多没于此役。
尤其许多檀州籍兵将,心中不满日盛,暗地传播道:这干人若不来,我等父母妻子,岂有这般劫难?他既取了地盘,却不加以保护,我等同他卖命何益?
完颜斜也攻城略地无数,早料到会有类似声音,当晚,射了无数无头箭矢入城,箭杆上捆了纸条,书写着:“出城投降者,与家人皆得赦免。”
李俊得知大惊,连忙令人收缴,哪里缴得及?城中军心,越发摇动。
李俊同张顺等人商议,不由悔恨道:“吾当初取蓟檀二州,手段酷烈,虽然见效快,根基却是难固,如今始尝苦果,怪不得这般好用手段,为武大哥所不取,又让我等都用化名,却是早知其害。”
董平忽然笑道:“李兄亦不必消沉,金兵自起以来,所至攻无不克,自有他厉害处。李兄先于黄崖关拒他半载,又在这蓟州城数撄其锋,以弱旅当强兵,打成这般局面,天下有几人能为?”
李俊面色微微好看,摇头苦笑道:“终究误了大哥重托。”
张清道:“我等如今虽然艰难,尚未真败,哥哥不必沮丧。大不了弃了蓟州,往幽州汇合唐斌哥哥。”
正说间,忽听小校来报:“龙王,西南方向杀来一支兵马,正同金狗大战。”
李俊霍然而起,惊道:“西南方向?莫非是唐斌来了?”
话音未落,又一个小校匆匆奔来:“龙王,东南方向,潮河上行来无数战船,一支兵马自船上杀来,正同金人交战。”
张顺大喜道:“潮河上来的船?必是孟康去青州搬得了救兵!”
李俊听了仰天大笑,当下精神抖擞,说出一番话来!
有道是:
气镇西北熙河枪,尉迟带病又何妨?两路援兵纷纷至,梁山全伙来正忙。
白马银枪踏阵来
李俊困守孤城以来,先后折了闻达、山士奇、邹润,众兄弟泰半带伤,兵马损失近半,人心不稳。
这般局面,任他天性豪勇,也不由生出几分沮丧。
此刻闻得两路救兵齐至,精神不由一振,大声下令道:“三娘妹子,你引一支兵马,往西南去接应唐斌。至于东南船队,哈哈哈,青州一众做军将的兄弟,多的是盖世英雄,倒不必我等费力。”
如今身上不带伤势的,唯段三娘一个,她虽是女流,也自义无反顾,起身笑道:“李俊哥哥放心,但看小妹子的手段也!”
说罢唤了段狗儿,点起三千人马,大开西门,直杀出去。
西门外金营主将,乃是怨军大将郭药师。
此时郭药师亲自引军,去截杀潮河一路援兵,只有董小丑坐镇城下,见段三娘杀出,立刻引兵来战。
当年怨军初创时,怨军八大统领分为三派:郭药师一派,董小丑一派,韩庆和、韩常一派。
若无几分真才实学,董小丑凭什么同郭药师、韩氏父子分庭抗礼?
两军照面,也不多说,抡起兵刃开战,一口大刀,一条狼牙棒,叮叮当当打铁一般,战了十余合难分胜负。
董小丑不急不忙,左右两路援军,都有人去抵挡,他只消挡住城里接应,便是成功。
段三娘却是焦灼起来,狼牙棒舞得风车一般,但董小丑也是百战余生的悍将,守得风雨难透。
李俊等人在城头观战,见段三娘冲突不出,都自焦急,张清悄悄下城,也不着甲,骑了自家战马,奔出城去。
“张兄弟出城了!”张顺眼尖,指着惊呼道。
众人都是一惊,张清此前抢城一役,混战中连中两箭,一中右臂、一中左肋,皆是小铲子一般的破甲箭头,受伤着实不轻。
却见张清歪着身子骑在马上,飞奔到近前,忽然左臂一抖,打出一颗石子,也不看结果,扭马便回。
那厢董小丑正自得意,一颗石子不知何处飙射来,正中脸颊,打得几颗槽牙应声而断,只觉眼前一黑,刀法大乱。
段三娘大喜,猛挥一棒,董小丑逃生经验极丰,棒子及腰,心知不妙,怪叫一声,顺势滚落鞍下,看着是被段三娘砸落马下,其实受力不到三成,连滚带爬逃没了影。
段三娘虽知敌将未死,此时也懒得计较,大棒抡舞,砸开一条血路,引军直冲出去。
城上李俊等人没口价喝彩,都没想到“没羽箭”重伤之余,还能立此奇功。
眼望着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