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术可见他准备周全,叹道:“机会已失,且退一程,待娄室来了,再作计较。”遂领兵退去。
林冲等退入榆次,清点兵马,五百虎骑,折了一半,林冲、呼延灼默然无语,相顾神伤。
那里周侗却是站不住了,林冲连忙扶住,呼延灼找来一张躺椅,安顿他躺下,一叠声催人熬些参粥,送来与他将养。
种师中见他两个,对这穿件小兵皮甲的老儿如此恭谨,不由好奇,上前细细一看,忽然惊道:“咦?这位老兄,莫非竟是陕西‘铁臂膊’?”
周侗勉力抱拳:“种将军,久不相见。”
原来周侗亦曾在西军杀敌,与许多西军宿将都是旧相识。
种师中惊喜道:“啊呀,果然是你!老哥哥,多年不见,不料竟在此处相逢!”
周侗却不见喜色,皱眉道:“种将军,故人相见,老夫本该欢喜,只是请恕老夫直言,你如今不是应该在把守潼关么?如何竟在此处?莫非潼关那般天险,竟也失守了不曾?”
林冲得老曹调教许久,心智远非昔比,只听他师父这一句,心中便不由暗叹:
难怪我师父如此本领,却混得一生郁郁,你看他昔日不过是个教头,如今更是无官无职,面对种师中这等西军大员,劈头便是质问语气,别人纵想同他亲近,又岂愿意给自己平白找个上级来?若是度量稍窄的,只怕立刻便要结仇。
但是周侗这般年纪,难道还能改了性情?林冲也只好冲种师中眨眨眼,意思是让老将多多包涵。
种师中早知周侗脾性,也不恼他,只是摆手笑道:“老哥哥这般看不起我么?潼关早已布置妥当,西夏狗一百年也休想破潼关,况且他在那里,只是偏师佯攻,真正用意,却是要打太原!我和林将军,正是因此赶来。”
说罢叹道:“今日却是多亏了林将军和老哥哥你,硬生生拖住了金兵一时,不然我等正和西夏兵大战,若吃这伙金兵一冲,必然全军大溃,我等这里若吃败仗,便连太原也要受波及连累。”
周侗闻言,终于露出一丝喜色道:“我已是老迈无用之人,不料竟还能为国家出力,心中着实可慰!”
又不解问道:“这金人好好的,如何竟同西夏人弄到了一处?”
种师中恨道:“老哥哥,你有所不知啊……”
一声长叹,娓娓道来:
先说其兄长奉命挂帅伐辽,引西路宋军大败辽军,却遭金兵忽然偷袭,以至大败,退守雁门关,又被皇帝调去勤王,渡河时被辽军伏击大败。
又说道林冲随老曹领孤军渡海北上,横扫幽燕,正要灭这一伙金兵,却被老官家引其入了宋境,要强割河东路不成,遂而翻脸为敌。
最后说到老曹陈兵长城以御金兵,自己带兵马绕行,复夺雁门关,黄河畔救下新皇,不料金国西夏结亲,一发来打宋国,老曹发怒,兵出潼关,千里往袭西夏国都,派林冲相助自己来太原助战。
前因后果说罢,老周侗只听得瞠目结舌,满脸流汗,苦涩道:“万万不曾料到,国势如此,挽天倾者,竟然是那武孟德……此人我曾见过,堪称奸诈无比,却又……豪迈过人,唉,他跨海征辽,远袭兴庆府,哪一件事,都是非大英雄、大豪杰不能为,古人之所谓‘奸雄’,怕也不过如是也!唉,唉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,扭头看向林冲:“这般说来,你鹏举师弟莫非也在替他效力?”
林冲摆手道:“师弟有言在先,他为汉家守关,非是武家之臣。”
周侗这才松一口气,探出瘦骨嶙峋老手,拉住林冲衣襟:“你……请你看在同门情分上,若是将来,鹏举不愿追随他,你万万替鹏举求一求情,莫让‘武孟德’害他。”
林冲笑道:“师父,你老多虑了,武大哥并不是那般小器之人。”
他看看周侗、看看小种相公:“其实当今官家,见了武大哥,也亲亲热热喊声哥哥,事之如兄,师父对他,也莫要太存偏见。”
周侗听说皇帝都喊老曹哥哥,呆了半晌,缓缓挤出一丝苦笑:“倒不枉他叫‘武孟德’,让陛下喊他哥哥,岂不如当年剑履上殿的曹操无二了?好好好,你等便当老夫有偏见好了。林冲啊,你为人诸般都好,就是太过老实头。罢了,你等也都自有主意,我亦不做多口多舌的讨嫌人——且寻些食物,老夫吃了睡觉,养一养精神,与你等杀去太原!”
种师中看他憔悴模样,满脸都是死灰之气,却还挂念着为国杀敌,心中颇觉不忍,低声劝道:“太原我等自要杀去,只是老哥哥却未必要去,我令一队人马,护送你往洛阳,保护圣驾如何?”
周侗摆手:“皇帝身边,自然不会乏人,两军阵前,才是我等武夫用命之处。周某这把老骨头,既然还未尽散,总当尽力报效国家,方才不负此躯。”
这时伙头军煮了粥送上来,里面用了半根人参,药香扑鼻。
周侗一笑,捧起便吃,吃相很是豪迈,然而只吃了不过数口,便自沉沉睡去。
林冲想起他昔年教授自己武艺,诲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