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马,一杆蛇矛,压榨出身体中余力,奋力挥舞厮杀。
周侗看在眼里,忽然冷笑:“蠢材,蠢材,方才看你荡阵斩将,还似那么回事,怎地如今又变蠢了?你没了气力,便不知怎样杀人么?”
林冲闻言,眼神一亮,再看周侗杀敌,心中瞬间明朗!
他此前见周侗用一杆最寻常不过的木枪,还道是随便捡来使用,此刻才看出,原来周侗力道大不如前,故此用这轻巧木枪。
周侗见他眼神,便知懂了,这才笑道:“到你这般境界,‘举重若轻’,‘举轻若重’,已是枪法的极致,却不知轻便是轻,重便是重,何必以技巧逆它本质?林冲,徒儿,记住为师这路枪法,‘举轻若轻’,我演给你看,‘举重若重’,你自家悟去!”
说罢大喝一声,手中枪影顿时漫天,这般使枪,林冲自忖也行,只是林冲使来,必然枪影如潮,气势澎湃,但是周侗使出,那无数枪影,便似落花飞絮,轻灵曼妙,愈发令人防不胜防。
林冲此时武艺,早已圆融大成,然而此刻看周侗使枪,灵妙之处,迥非尘世所应有,刹那之间,脑海中关窍全通,正是“轻是轻、重是重”,继而“轻可重、重可轻”,终于“轻还轻,重还重”,一时间莫名欢喜,长啸一声,矛影四面扎出,却尽是轻灵之意,比此前使枪,同样速度,至少省下五分气力!
周侗大笑:“你这脑筋,年纪大了,反倒好使!徒儿记住了,此间变化,便是百鸟朝凤至七探盘蛇的区隔,自古及今,猛将多矣,为何独赵子龙最能鏖战不懈,关节便在此中!”
林冲本来冲突不出,便是力道竭尽,此刻忽然悟出妙法,力道虽然不足,却仍能施展出精妙无比的杀招,一瞬间信心大增,欢喜道:“多谢师父传枪!”
却听周侗笑道:“此乃为师新近悟出之法,万事当顺其自然,以后遇见你师弟岳鹏举,记得告诉他其中关窍,去吧!”
真个是:眉底插花已甚奇,喉头绽血更难敌。男儿代代心如铁,撞碎南墙志未移。
长短只在一念间
两条汉子,一个已值垂暮,一个正处壮年,所略同者,豪肠也!
两杆兵器,一杆寻常可见藤条枪,一杆精铁百炼丈八矛,所略同者,杀人也!
男儿有豪肠,便可称好汉,好汉不畏死,横行要杀人。
因此这也不是甚么藤条枪,分明是判官手中生死笔。
这亦不是甚么丈八矛,实乃是无常掌上招魂幡。
他两个好汉,为家国份上,奋肝胆杀人——
这也就是强绝天下的女真兵,若是换了宋兵、辽兵,再多十倍,也要吃他两个硬生生杀出。
可是这些女真兵,也自生死不顾,一群群、一团团只顾涌上。
一时间杀声震地,他师徒以二敌千,纵然勇悍绝伦,兀自冲突难出。
林冲心下暗暗发狠,便要拼性命,护送师父逃生。
周侗也自下了决心,亦要舍老命,换取徒弟生机。
两个不知想到了一处,正待舍命一搏,忽听呼延灼高叫:“林冲哥哥休慌,俺呼延灼来也!”
林冲扭头望去,只见呼延灼领二百余虎骑,杀出拔离速包围,生生撞入这面战团。
林冲大喜:“好兄弟,先护住我恩师!”
呼延灼把眼一扫,只见林冲虽是满脸冷汗,掌中蛇矛兀自轻灵矫健,显然还能应付一时。
再看周侗,气色惨败,鼻息粗重,竟似到了油尽灯枯之境——
其实这正是这正是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本来周侗一身筋骨,打熬的如铁似钢,若非一场大病,散尽精神,焉会战了不久,便消耗到这般境地?
然而若非这一场病,以至功力大减,又见国家亡破,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君丑态频出,怕是终他一生,也难悟出“顺其自然”之道,于那绝巅之境,生生又进一步。
呼延灼见他果然难支,便依林冲吩咐,杀向周侗:“老师父莫怕,呼延灼来救你!”
周侗斜睨他一眼,冷笑道:“你便是讨伐梁山,给自己讨了一把交椅的呼延灼?”
呼延灼脸色瞬间通红,怒视周侗,心道难怪我林哥哥素来话少,必是被这师父气的!
周侗却不曾多说甚么难听的,只是摇头道:“可惜了!你家老祖呼延赞,梦中得尉迟敬德传艺,长枪铁鞭,并称双绝,你这不肖后生单择一项,岂能真个成器?”
呼延灼皱眉道:“枪法我自也会!”
周侗冷笑:“单使枪还不是一般?”
说话间奋起余勇,把木枪一抖,叫声“去”!早把一个金兵手中铁枪绞飞,直直飙向呼延灼。
呼延灼福至心灵,左手鞭一挑枪头,那枪呼的向上飞去,右手鞭挂在鞍侧,轻轻一捉,长枪已在手中。
四下金兵见他临阵换器械,暗自恼怒,齐齐把兵器打来。
周侗喝道:“护身鞭,杀人枪!”
呼延灼不及思考,单鞭狂扫,荡开一圈兵器,长枪暴起,连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