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把新得的消息拿来遮掩:“老臣听闻,天祚帝降金,如此一来,耶律淳等人,皆亡国之人也,与其同他死战,何不首尾我用?这便是老臣急忙回来面君的缘由了。”
官家听他这般一说,心中亦动,连忙催他细细说来。
童贯便奏道:辽国如今已然没了,耶律淳等人,都是亡国之人,心中岂不惶恐?这一干人,善战之极,我们大宋何不拿出诚意,收复了他们,让他们为大宋守护边疆,岂不妙哉妙哉?
官家听罢,把腿一拍,转嗔为喜:“老爱卿,妙计呀!”
带着蔡京等人一番议论,很快拿出对策:封耶律淳为辽王,萧干、耶律大石、兀颜光等人一并厚厚封赏,要他归心,从此甘为宋国的爪牙。
定下策略,便要选择使臣,带着诏书,去劝辽人投降。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说了几个人选,叫来一问,早自吓白了脸、软了腿脚。
赵官家见彼等狼狈形状,目露不屑之色,摇头叹道:“此皆秦舞阳之流也!安足托付大事。”
众人见不是头,只得暂时搁置人选,要到上朝,再行细细选拔。
次日上朝,王黼出班,解说此事:“……使此狼虎之辈,甘心王化,驻守边界,永为爪牙,不知哪位同僚,肯替君王分忧?前往辽营,说他来降?”
一言既出,满堂垂首,一众名臣,皆瞩目地上金砖,要细细揣摩它是如何烧制得来。
蔡京见状,大怒道:“若非老臣年齿太高,往他营中,必然令他笑我大宋无人,定要亲往也。”
童贯亦怒道:“若非老臣手上沾了太多辽人鲜血,往他营中,必然令他以为我耀武扬威,定要亲往也。”
王黼、梁师成等人,亦争相发言,皆是“只恨我不能去,否则定要亲往。”
官家感性之人,见状垂泪:“可叹满朝臣工,只有卿等数人,可谓忠义。”
话音未落,一人煌煌高喝:“陛下莫做此般言语,微臣愿去,只有一事,不吐不快!”
众人望去,乃太常少卿李纲也!
这正是:良将死于疆场上,奸臣托庇朝堂间。高台若让昏君坐,墨染人间不见天!
塞北惊闻中原变(下)
李纲此人,四十不到年纪,乃是政和二年进士,数年前段五下西京,沿黄河东进,汴梁震动,官家几欲迁都,便是此人力谏,方才阻止。
此事之后,便从五品兵部员外郎,升迁为正四品太常少卿。
兵部听名字就知道干嘛滴,太常寺则是掌管礼乐礼仪祭祀等事务的,细细咂摸,颇有意思。
官家见除了几个大忠臣外,竟还有人敢冒头,心中倒也欢喜,连忙道:“爱卿,你有何事,只顾说来。”
李纲出班,横眉立目,高声道:“陛下,耶律淳等如今是丧家之犬,只是纵然是犬,也是数十万能咬人杀人的猛犬、恶犬,此时若许以高位,必长其傲慢之心,请陛下予微臣数万兵马,先迎头痛击之,再封赏招降不迟,如此一来,恩威相济,方可慑服此犬,收为陛下所用也。”
童贯听了心中大怒:老子二十万雄兵,一朝大败,你偏说几万人便能迎头痛击,你这是当面剥我老童的面皮呀!
冷然笑道:“李侍郎,如今契丹雄兵呼啸而来,汴梁守军,总也不过数万,你这般轻言浪战,一旦有失,又置陛下于何地?陛下,此人狼子野心,老臣请诛之!”
李纲双眉一立,戟指童贯:“童道夫!奸贼!河间府一战,你进退失据,数十万好男儿,被你送入死地,却把罪名抛在王焕、张开身上,你可有一丝大帅的担当?大名府乃是河北锁钥重地,你这厮不思守护,身为堂堂主帅,竟是弃军先逃,如今又空口白牙,指摘众将作战不利!你上蔽天子,下欺同僚,实当千刀万剐也!”
童贯怒极,恨不得一拳砸死了李纲,却是忍怒不发,没骨头般往地上一跪,嚎啕大哭:“陛下,陛下!老臣一生,为国为君,水里水里去,火里火里去,何曾晓得‘惜身’二字?如今老来,竟为竖儒当面所辱,老臣不愿做口舌之争,只求陛下,恩准老臣去职为民,老臣这便带了府中家将、忠仆,去同耶律淳拼死一战,使世人知我童贯何人也。”
一边哭诉,一边砰砰磕头,可怜这老汉儿,硬功被武二郎破了,不多时便磕得青肿一片。
蔡京连忙上前扶住,心说不能给姓李的再说了,不然我女婿卖城一事牵扯出来,不是耍子!
他老大一把年纪,须发皆白,说哭就哭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:“陛下!童贯虽败,事出有因。若因此见罪,何人还敢为国担当?他此前横扫西夏,平复江南大功,这些人怎不去说起?陛下,真正是兔死狐悲,他们中伤童道夫,若是得逞,下一步便是老臣,我等忠良皆远朝堂,这些人只怕便要……陛下,老臣不敢说啊!”
童贯一边哭,一边挣扎坐起,去拍蔡京后背,顺便把鼻涕都揉在蔡京肩膀上:“老太师,你这一把年纪,正要安享天年,千万莫要为我区区一个阉人,陷入这些人的陷阱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