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扭头就跑。
按她本意,是绕行另一条路,不料走到前面,只见那竹林小径早已烧成火海,于是只得另寻别路,可她毕竟不是寺中僧侣,熟悉的也只是几条来礼佛时走惯的路,如今连换两次方向,四周又是黑烟大火,不多时便转了向,别说后门,便连前门,都想不起如何回去了。
没头苍蝇般绕了几圈,火势越发惊人,悰子只觉热浪滚滚,汗出如雨,又怕又累,心中猛地闪出一个念头:完了,我怕是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!
想到要遭烧死,不由大哭起来,哭了一会儿,浓烟愈重,又不由呛得连声咳嗽,只觉呼吸渐渐艰难。
惊骇之余,终究不肯坐以待毙,又胡乱跑了起来,不知怎地跑进一处烟火稍小的院落,只见四周皆是孩童模样的石雕菩萨,或拿宝珠、或持锡杖,动作各异,却都披着红围兜、带着竹斗笠。
悰子一看,认得是“育子地藏”,这是佛教传入扶桑后,地藏菩萨与原有的“子安神”信仰结合,诞生出的菩萨形象,扶桑人认为其能保佑生育和孩童。
这时火势四面围合,悰子只觉空气渐渐稀薄,四顾皆无去路,忍不住瘫软在地,只见一尊尊育子弟藏笑眯眯围观着她,不由悲从中来,落泪如雨,哀哀哭道:“菩萨在上,悰子我平生不曾作恶,竟然要丧生烈火之中么?我还没有嫁人、没有孩子呢……”
就在这时,忽然有个声音在不远处向起:“既然不曾作恶,佛祖必会保佑你,你要嫁人,嫁我老栾便是,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,叫做栾扶公如何?”
悰子惊得目瞪口呆,以为乃是幻觉,这时眼前一花,一道黑影带着丝丝青烟,自火焰中跃出,松开遮住眼睛的手掌,露出一双喜悦满满的眼睛:“总算找到你了!放心,死不了。”
拉开面罩,正是栾廷玉:“姑娘不必害怕,我老栾来救你,这件宝甲能避水火,只要走得快些便烧不着,你换上此甲,向前走、向左拐、第二个路口向右,便能到大门处。”
说罢三两把扯开衣服,把自己脱了个赤条条,只腰间系着一条绳索,古古怪怪不知什么意思。
悰子一下红了脸,连忙侧过脸去,却见老栾把鱼鳞甲递到她面前,呆了一呆,忽然惊道:“你、你让我穿这件宝甲出去,那你自己怎么办?”
栾廷玉闻言,深吸一口气。
只见他挤出个凄凉的笑脸:“若不是我吓坏了你,你也不会跑到这绝境。再说栾某独自过了三十三年,不曾领略情爱滋味,如今却对姑娘一见钟情,为你死一死,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。”
悰子听得呆了,顾不得害羞,扭过头愣愣看着栾廷玉。
“为你死一死,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……”
瞬间,一种比四周的大火还要炙热的情绪,忽然在悰子心中沸腾:“我、你、我们……”
“别多说了。”栾廷玉眼中温柔无限:“快去吧!火势再大些,这甲也未必能挡住。”
悰子深深吸了口灼热的空气,强自镇定下来,郑重问道:“我们是敌人啊,我还抓了你、打了你,你就算喜欢我美,可世间美人何其之多,你的性命却只有一条。你真的愿意用你的死,换我的活?”
栾廷玉微微一笑,缓慢而坚定的点头。
“好!”悰子起身,就在栾廷玉眼前,卸甲、宽衣:“你不必扭头,你既然要死了,我给你看一眼何妨。你记住,你是第一个看见我身体的男人!”
一具洁白的、柔嫩的、美丽的身子,像一朵午夜的昙花,蓦然在烈火深处,绽放于老栾眼前。
老栾目瞪口呆,迷离失神,忽然在炽热空气中,打了一个快活的冷战。
这一哆嗦,终于回过神,悰子已经飞快地穿上了鱼鳞甲,紧紧盯着栾廷玉:“你确定,用你的命,换我的命?”
栾廷玉点了点头,拉上面甲,悰子转身就向火海走去。
老栾失落地低低一叹:这样都不行么?虽然眼睛没吃亏,可是……就这般看不上我么。
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背,稍觉安慰——赫然是一件叠好的鱼鳞甲,用绳子紧紧缚在身后。
正苦笑间,火光一涌,悰子竟然回转了来,一边解甲,一边快速道:“哼,想什么好事!悰子我乃是堂堂内亲王,就这般被你白白看了去么!这件宝甲韧性倒好,大约是菩萨不舍得你这厮被烧死,快进来!”
“我个子高、我在后面……”老栾心花怒放,只有一个念头:“千万不能说漏,焦挺这厮可从来没给过我宝甲!”
有分教:鞍马寺中火焰骄,不及栾某智谋高!娇躯岂能任君看?铁汉还需有好腰。
百鬼夜闹平安京(上)
鞍马山下,一众僧兵正把陷阱挖的热火朝天,忽望见寺中火光映天,俱是大惊,哪还顾得埋伏?纷纷便要上山去救火。
正急切间,猛听林中响起一个“杀”字,便见六条山岳般大汉分左右杀出,左边乃是孙安打头,李俊、张顺分左右,右边则是曹操为首,樊瑞、孟康在两旁。
可怜这些僧兵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