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挥?
眼见樊魔王败阵而回,两个也不用他吩咐,一声号令,五百团牌手齐舞团牌,向前接应出去,便如开门般两边一散,放了樊瑞入内,随即合拢,都把团牌举起,任水火二将刀砍枪戳,打得团牌当当作响。
李衮自侧面冲上来,挥剑就砍,单廷珪舞枪招架,不料后面项充手起一飞刀,正扎在单廷珪屁股上,翻筋斗落马,被那牌手们一拥而上,吞入阵势里擒了。
魏定国见了连忙来救,被项充舞短枪缠住,战了两合,李衮放出标枪来,扎翻了魏定国马匹,魏定国随着马匹滚倒,也被团牌手们按住擒了。
后面关胜见了大惊,暗想道:“这两个贤弟救我性命,如今岂能不顾他?”当下挥兵来救,却见项充、李衮望他一笑,双双退入阵中,随即,无数标枪、飞刀漫天飞射。
这种近距离下,标枪杀伤威力,远胜弓弩,不过两三轮,官兵彻底大溃。少数人四面跌撞而逃,多数人大哭跪地请降。
关胜连青龙刀都不曾拣回,便被宣赞拉着他辔头,直向斜刺里逃去,两个心慌意乱间冲进旁边一条狭窄小路,拼命狂奔一阵,不见了后面追兵,这才安心。
这条路深藏在林中,也不知通往何处,两人不敢往回,只得硬着头皮走去,走了不知多久,忽然眼前一亮,终于又回到了大路上:前面不远,正是郓城县城。
之前人强马壮,还敢打此处主意,如今军马散尽,只剩他孤零零二人,如何还敢轻入此县?
宣赞道:“仁兄,小弟意思,我两个绕过此城,直接去巨野县,那里是济州州治所在,那梁山势力,总不可能连知府都勾结了吧?”
关胜垂头丧气道:“只好如此。”
他两人酣战了一日,早已人困马乏,强撑着从郓城县外绕过,又走几里路,正见一个野店,高高挑着酒望子,顿时只觉喉中喷火,商议道:“且胡乱买碗酒吃,再让店家弄些草料喂马,不然人能支持,马如何抵受?”
当下下马,来到酒店前系了马儿,推门就入:“店家,且与我……”
与我甚么?不知道。
为何不知道?因为他后半句话不说了。
甚么缘故不说了?
只因看清了这小店里坐着的众人,都似笑非笑看向门口。
这些人,宣赞虽然不识,关胜尽数认得:曹操、卢俊义、燕青、李逵、时迁、焦挺、雷横、朱仝。
曹操起身,笑吟吟抱拳道:“关将军,算着你今天应该由此过,武某已是等候大半日了。”
关胜丹凤眼瞪起,如欲喷火:“你这厮,究竟是什么人?”
曹操一摊手,惊讶道:“阳谷县都头武植啊!”
见关胜板着脸不言,曹操一笑,摇头道:“正式的身份,的确只此一个。倒是有些私下里的身份,也可同将军说说——在下也是铜雀商行的东家,亦是曾头市的幕后老板,勉强算梁山、二龙山的大哥……总之人在江湖,难免有些牵扯不清的关系,哦,还有青、登、密、莱四州兵马,如今都是我的兄弟们掌管。”
前文说过,关胜和曹操相见之初,就对他生出极强的好感,就好比那青春貌美的多情女郎,被目不识丁大腹便便的阔佬重金包养,随后遇见了一个知情识趣、每句话都说到心里去的神枪小飞侠,忍不住心旌摇动。
但是实话实说,一般情况下,女郎的心旌哪怕摇成了狗尾巴,也很难付诸行动,只因爱情固然美好,但现实始终是现实。
除非这个女郎忽然发现,这个小哥哥居然比那些阔佬还要阔气——这样的爱情,就比较容易让人不顾一切了。
关胜倒吸一口凉气,小哥哥,啊不!武孟德果然有实力!
明面上虽只是个都头,私下里却是横踏山东黑白两道的“总瓢把子”。
他直直望着曹操:“武兄藏得这么深,欲不利于大宋乎?”
曹操哂笑,摊开手,诚恳道:“宋廷自家已是天怒人怨,若无强邻窥伺,或能苟活些年,可北方金国如日之初升,一旦灭辽,便要灭宋。以宋之习性,必然要牺牲国家以保他赵氏,武某觉得此举不可取也!”
他收起笑容,正色道:“关将军,可愿与武某共谋大事,待天地倾时,以此身躯,为国家柱?”
有分教:前身缘浅美髯公,今世义结关胜忠。麾下虎狼羽翼满,一生事业起山东。
集众望群虎归山
曹操正式道出招募之意,关胜肃容,沉默不语。
众人都不由瞩目,连李逵都瞪着牛眼,欲看关胜如何应对。
关胜脑海中天人交战,缓缓闭上双目,幕幕往事,种种思量,流水般滑过眼前——
他想起自幼习文练武,吃尽多少辛苦,不敢有丝毫怠慢,只为一个重振门楣的信念。
想起少年时风发义气,结交豪杰,欲引为将来臂助,彼此扶持,一同建功立业。
又想起出世十余年,在区区巡检职位上沉沦难进,一腔壮志,渐渐凋零,心头热血,暗暗冷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