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仅去了,还豪掷千金,要买今夜刚选出来的花魁。”
席玉只觉得头脑发胀,买花魁?
“我不想让他得逞,跟他竞价,他就把我绑起来!”王书翰义愤填膺,“明明没钱,还在那儿打肿脸充胖子!皇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!”
一句句都不是席玉想听到的话,他烦躁不安,问:“既然没钱,又如何买花魁?”
“不知道那狗东西什么时候搭上了柳家的小公子,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,拉拉扯扯,亲密得很。”王书翰怒不可遏,“最后那柳云孜出了八千两黄金,买下花魁送给了狗秦王!”
“他……要了?”
“高高兴兴带着人走了!你要是再晚走一会儿,就能亲眼见着人亲亲热热回客栈了!”
席玉低垂着头,没再说话。
“子桓!你清醒清醒,那秦王不是个好东西,上次被他玩儿过的紫衣小倌儿,他不要了,差点掐死人家,跟个疯狗一样!”
席玉敛下沉寂的眼眸,自己如今,恐怕也是个碍眼的存在……
“子桓,那狗东西,你和他玩玩儿就算了,可千万不要动真情!”
席玉眼睫微湿,玩玩儿?
他以为自己是沈渊唯一的浮木,是能渡他出苦海的唯一一条渡船,在别人眼里,只是一场游戏?
那在沈渊眼里呢?
沈渊曾经哭哭啼啼的模样,一幕一幕在他眼前掠过。
那些惺惺作态,换来旁人对他的言听计从。
席玉勾唇,惨然一笑,脸色惨白至极,自己以前怎么没有醒悟?
那不过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幼兽,示弱伪装而已。
偏偏自己一头撞上去,照顾他,维护他,还……喜欢上他……
如今幼兽脱出牢笼,有锦衣卫相帮,有妹妹相陪,更有温柔的男人等着他挑选……
自己又算什么东西?
秦王微时,知晓他一切狼狈的故人罢了。
秦王没直接要了他的命,他该感激才是……
席玉慢慢闭上眼,脸色苍白如纸,指节分明的手指攥出了血迹。
李文远止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王书翰,上前拍拍席玉的肩,担心地问:“子桓,你?”
“我没事……”声音低得几成气声,听得人整颗心无端揪起。
“书翰,你好好养伤,我日后再来看你。”席玉竭力稳住自己,告辞离去。
李文远还是不放心,跟出去嘱咐墨砚,好生照顾席玉。
出了李家的大门,席玉再也支撑不住,颀长的身子险些跌倒。
墨砚赶紧扶住他。
席玉推开墨砚,摆了摆手,苍白的手指上,全是暗红的血迹。
“我自己走走……”
那个男狐狸精,是谁?
浅云色外袍被冷风卷起,九月深夜的寒气,一下子全都钻进了席玉心里,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,茫无目的。
从小,父亲就告诉他,席家儿郎要修身治国,以求经世安邦,可他被朝廷绝了仕途。
夫子告诉他,做人要有君子之风,处世以和,待人以诚,可他捧出一颗赤子之心,却被人当成玩意儿随手扔掉……
他看不清前路,更找不到归途,眼里慢慢溢出泪水,顺着脸颊无声滑落……
月亮早就下去了,星星也被飘来的乌云盖住,天上飘起细细的雨丝。
深秋的雨,下得不大,却一直冷到人骨子里。
墨砚从马车里拿来伞,给席玉撑开。
席玉抬头看了一眼,伸手接过,扔在地上。
“公子!”墨砚着急去捡,却被席玉止住。
世家公子用的伞,华贵、轻便,被随手丢在路边,秋风刮来,滚了几滚,沾满了污泥和落叶。
席玉站在原地,定定地看着被风雨摧残的伞,喃喃道:“看到了吗?他不需要你了……”
风更疾,雨更密,伞也被吹得更远。
席玉立在雨中,发丝凌乱,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,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那把伞,看着它无力地在风雨中翻滚,在泥泞中徘徊……
席玉仰头望天,漫天的雨丝朝他脸上浇过来。
他用力睁大眼睛,告诉自己,那些都是雨丝,不是眼泪,不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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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渊这边什么都不知道,他带回良辰,让文瑞安排他住在自己隔壁。
沈沁听到动静,见这回真是沈渊回来了,就端了重阳糕来找他。
“这么晚还没睡?”沈渊一晚上惊心动魄,也没顾上吃东西,这会儿见了重阳糕,吃得狼吞虎咽。
“今天重阳,想跟三哥过节的。”
沈渊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糕点,有些歉意:“三哥出去办事了,让你久等了。”
“三哥,你去哪儿了?我下午就来找你了,一直不见你人。”
“我……”
沈渊支支吾吾,连忙往嘴里塞糕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