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渊看他这副生疏的模样,心中一颤。
席玉和三公主的婚事,是横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。
一日不解决,子桓便一日不会对他敞开心扉。
沈渊有许多话想跟他说,但他也明白宫里人多嘴杂的道理,只得忍着心疼应下,快步往永寿宫走去。
到得偏殿,正好云妃醒着,正在检查药材。
沈渊带着席玉去给云妃行礼。
云妃虚弱地歪在榻上,之前还合身的宫装,现在大了不止一圈,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。
脸上蜡黄,没有一点儿血色,瘦削的颧骨像小山似的凸出来。
她翻检药材,动作迟缓,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耗尽她浑身气力。
席玉说明来意。
云妃迟疑地抬起头,问:“你见到了你父皇?”
看的是席玉,话问的却是沈渊。
沈渊拿不准云妃是什么想法,想着云妃的期望,说:“父皇喊我过去责骂了一顿,怪我没有给您侍疾。”
云妃把脸转向沈渊,定了定睛才看清一般。
沉默了一会儿,好像才明白沈渊说了什么,她问:“皇上知道我病了?”
沈渊说:“对。父皇很担心您的身体。”
“那皇上可说要来看我?”
沈渊低下头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云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情绪,慢慢有眼泪滚落下来。
“算了,皇上还是不要来看我了。”她抬起枯瘦的手,放在眼前,细细瞧着。
“我现在这副模样,还是不要叫皇上瞧见的好……”云妃突然发起怒来,摔了手里的药。
药材滚了一地。
“吃了这么久的药,一点儿用都没有,不吃了!滚!都给我滚!”云妃脸色一片涨红,气喘不上来,使劲地咳嗽起来。
芙蓉赶紧上前给她顺气。
云妃颤抖着抬起手,指着殿里众人,“滚!全都滚出去!”
吴院判拎着自己的药箱,先行退了出去。
芙蓉向沈渊使眼色,让他也出去。
沈渊看着云妃,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样子,心里一时有些复杂。
被席玉拉着,回了偏殿。
文瑞知道席玉要给主子讲课,上了茶,就带着殿里伺候的宫人出去了。
沈渊还在想着母妃的事,一时有点浑浑噩噩。
席玉问:“云妃娘娘这病到底怎么说,怎么瞧着越来越严重了?”
沈渊回过神来,说:“的确是一天比一天重,我看着母妃现在神思都有些不属,说话做事都比前些日子迟缓了。”
“吴院判怎么说?”
“只说忧思过甚,气血两亏,要温养着。”
“听起来是心病。”席玉道,“心病恐怕还要心药医。”
“你是说父皇?”
席玉点头。
你竟看这些破书!
沈渊想着方才在御书房,父皇虽然担心,却完全没有来看母妃的意思。
又想到母妃,因着自己生病容颜不再,也不愿让父皇看见。
这事情怕是有点难。
但是说来说去,让沈渊无比疑惑的,是母妃生病这件事本身。
上一世,母妃根本没有生这一场大病。
她一直身体康健,容颜不老,隔三岔五带人去南三所考自己的学问,再将自己严厉惩罚一顿。
听到自己和友人出去集诗社,也会开心地来问情形。
待听到诗社里全是些寒门子弟,不入流的学子才俊,又生气怒骂一番。
她一直盼着自己出人头地,盼着父皇能回心转意,直到父皇病重驾崩。
可是,这一世,为何母妃这么早就病了,还病得如此严重,仿佛会在某一天就直接睡去,再也醒不过来。
沈渊唇线紧绷,他想来想去,这一世最大的变化,就是他向母妃请求,不再读书上进。
在母妃看来,这也是断了她复宠的唯一希望。
因此,母妃才会一蹶不振,了无生意。
想到此处,沈渊痛苦地低下了头,用牙紧紧地咬住自己的拳头。
这一世,他想护住所有爱他的人。
但是他忘了母妃。
因为母妃并不爱他,只把他当作一枚棋子,一个工具。
所以,在他的计划里,从没有考虑过母妃。
如今,父皇信了他的无用。
可代价却是失去母妃。
沈渊有些迷茫,他做的对吗
他不得而知。
只是胸腔里涌动着的酸涩,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他竭力想忍住泪水,不在席玉面前哭出来。
席玉大概猜到他的想法,抬手拍拍他的肩,安慰道:“人各有命,你莫把一切罪责按到自己身上。”
沈渊听了这话,瞬间哭得不能自已。
他抬手搂住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