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稳稳停下,一个衣着破旧、面容憔悴的老农下了车,随后还有三个汉子陆续走下来。
王炆镇认得出,那三人就是当初杜峰带走的十几个随从里面的。
“哎呀!杜老汉啊,你总算是回来了!”
杜峰见到王炆镇,顿时嚎啕大哭,身后的三个汉子也是抹起了眼泪,四人直接跪在地上,似乎要将这段时间起来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。
“大人啊,我这一路可不容易啊,那海上巨浪滔天不说,南洋上到处都是郑一官的船队,我们乘坐的海船就像做贼一般,差一点就被打沉了!”
“好不容易到了小吕宋,那边的佛郎机人又扣押了我们的海船,随行的十几人也是死的死、逃的逃,几经辗转,就剩下我们几个,最后还是上了一艘前往福建的贩私船,才九死一生的回来……”
王炆镇先是安慰了杜峰几人,如今的杜峰经历这一连串的变故和危险,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更加佝偻,脸上的风霜加上黝黑的皮肤,足像是六、七十岁的老者。
“唉!不容易啊。”
王炆镇随即问道:“那总镇大人让你办的事,办成了吗?”
“总、总镇是谁?”
王炆镇一愣,然后笑呵呵的说道:“就是当初的灵山卫指挥使刘衍大人,如今已经是青莱镇的总兵官了。”
“啊!”
杜峰吃惊的张大了嘴,随即便被王炆镇拉着又问了一遍:“到底找到了没有?”
张耒也好奇的凑了过来,想知道是找什么东西。
“找到了,总、总镇大人让我找的番薯秧苗,我给带回来了。”
说着,杜峰便掀开上衣,露出了一根麻绳状的腰带,另外三人也是如此。
“大人看,这就是番薯秧苗。”
一边说着,杜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“腰带”拆开,从麻绳中抽出了好几根植物茎秆来,说道:“大人,这番薯秧苗随栽随活,只要没有枯死就好。”
“现在小吕宋的那些佛郎机人非常狡猾,严禁番薯被带出去,小老等人没办法,只能将番薯秧苗截取出一些茎叶,然后切成小段,把这样小段的番薯藤编到麻绳中,这才有惊无险的带了回来。”
“好啊,你可算是立下大功了!”
王炆镇随后拉着杜峰等人,叫上张耒,一同前往总兵府。
当带回来的番薯秧摆在刘衍面前的时候,杜峰和三个随从正在总兵府正堂上大快朵颐,几人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正经的饭菜了,出海这段时间,每日能吃到臭鱼烂虾就烧高香了,很多时候都要挨饿。
此时看着几人狼吞虎咽的样子,王炆镇直接让仆人再去弄些饭菜过来。
刘衍非常高兴,大声说道:“杜峰此番功不可没,本镇决定,任命杜峰为农部屯垦司顾问,按照司丞等级发放俸禄,其余三位一并编入农部中。”
“另外,奖赏杜峰银币三百枚,三位随从每人赏赐银币一百枚!”
此时杜峰等人在来的路上听闻了青莱镇银币的事情,知道三百、一百枚银币,其实就是三百两银子、一百两银子,杜峰四人激动的放下碗筷,不断的磕头感谢。
刘衍笑着让几人起来,说道:“你们四位先下去休息几天,住处王部长已经安排好了。三天后,你们便到农部报到,协助张部长推广番薯。”
“遵命!”
刘衍又对王炆镇说道:“王部长举荐有功,也奖赏一百银币,另外今年你在政务部的俸禄,也提高一成。”
“哈哈,谢总镇!”
王炆镇笑呵呵的带着杜峰等人下去安顿,刘衍则留下了张耒。
番薯又名山芋、地瓜、红薯等,这个东西的叶茎都可以吃,在后世几乎国人无人不识,可是在此时的明末,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却寥寥无几。
刘衍记得,历史上把番薯引进中国来的人,名叫陈振龙。这个陈振龙是福州府长乐县青桥村人,年未二十就中了秀才,后来乡试却没考上,于是弃儒从商,到吕宋岛经商。
陈振龙见当地种有朱薯,也就是番薯,见这种东西耐旱易活,生熟都可食,有“六益八利,功同五谷”,很想把它带回祖国,便不顾盘踞在吕宋岛的佛郎机人禁令,将番薯藏起来带着出境,没想到被海关查收到,受到了严厉的拷打,几乎丧命。
随后陈振龙用了类似于杜峰的办法,把番薯藤绞入吸水绳中,再涂上污泥,终于瞒天过海带回福州,赶快上报当时的巡抚金学曾,庆幸的是巡抚金学曾非常重视,下令着重培植。
番薯在广东福建得到了越来越多农民的喜欢,一亩地番薯可以产出数十石,产量相当于稻谷的二十多倍,而且食用的方法多样,贫瘠的土地也照样能丰产。番薯的大名很快在大江南北家喻户晓。明朝末年,江南地区水患严重,粮食产量大减,徐光启于是从福建把甘薯带回到上海,并推广到江苏种植,取得了很好的赈灾效果。
只是到了如今明末时期,陈振龙的子孙早不知道去了哪里,福建那边种植番薯的农户也没剩下多